走向太阳
- 学生时代
- 2009-07-14 20:30:28
水淹七军
事情还得回过头来说——
大伙儿昏昏沉睡时,黑暗中始终有一双眼睛闪闪烁烁,异常兴奋,这就是大胡子!他一直在心里盘算:井下还有一个出口,这个出口就在黑狗肚里,而黑狗就在自己手中……哈哈,老天有眼,放我一条小命!你想,只要一个人活着出去,钱老板就少拿十万保金,黑狗要是把所有人带出去,忙乎了半天的阴谋诡计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就是打死黑狗,他也不会说出出口!换一个角度想想:要是只带一个人出去,黑狗会怎么想呢?
与此同时,黑狗也正绞尽脑汁,寻思如何脱身……突然,大胡子悄悄为他松开绳子,轻声说:“兄弟,我俩有缘。我放了你,你带我逃命,怎么样?”黑狗哪敢轻信,吞吞吐吐:“逃命?老哥,开什么玩笑?哪有出口?就是变只老鼠,恐怕也钻不出去!”
大胡子看穿了黑狗的心思,一声冷笑:“你干这种缺德事,图的不就是钱?你开个价吧,要多少?”黑狗一声不响,大概是在暗暗掂量虚实。大胡子不容黑狗多想,主动提出:“害死一个人不就十万块钱?你带我出去,我给你十万!够了吧?”黑狗愣了半天,不敢相信:“啥?十万!你要是有那么多钱,还用来井下卖苦力?眼见为实,能不能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大胡子犹疑片刻,解开外衣,露出一件厚厚的贴身马甲,“唰”一声拉开内层的拉链……这件马甲是双层的,中间垫衬的全是百元大钞!大胡子抓出五叠钞票,大大方方摔给黑狗:“先给你五万,出去后再给五万。眼见为实了吧,还有什么怀疑的?”
黑狗手捧钞票,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盯着大胡子,惊得目瞪口呆:“你!老哥,你有这么多钱还跑来下井,你一定是……哪路高手?”黑狗猜的一点不错,大胡子确实不是等闲之辈,而是一个长期流窜作案的惯犯!半个月前,他抢劫了一家储蓄所,带着抢到的几十万现金仓惶逃窜,跑到黑山煤矿,正好碰上钱老板招工。他灵机一动:警方四处追捕,地面已撒下天罗地网,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何不躲到井下?就是神探来了,也不会想到井下!于是他报名当了矿工,埋名隐姓躲到井下,躲过风头再说。井下虽然苦点累点,但万无一失,等于锁进了保险箱啊!万万没想到,躲过地面的追捕,却掉进钱老板精心设计的地下陷阱!
此时此刻,大胡子只想尽快逃命:“兄弟,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到了上面,我再慢慢说。逃命要紧,快走!”黑狗收起钞票,接过大胡子递来的照相机,眉开眼笑:“老哥,你只管把心揣进肚里——只要有照相机在,我俩就是想死,钱老板也不会答应!”
达成交易,俩人蹑脚蹑手越过昏睡的弟兄,逃命而去。黑狗在前面带路,他有的是体力,轻车熟路,越走越快。大胡子虽然饿了几天,但刚才吃下一根火腿肠,肚里好歹有点食物,咬紧牙关紧跟在后,一步也不敢拉下。俩人弯来绕去不知走了多久,矿洞越走越窄,脚下越走越滑。大胡子摔了一连串跟斗,累出一身毛毛汗,终于听见黑狗说了一声:“到了!”
俩人眼前出现一眼笔直的竖井,高度有五百多米,是一个废弃多年的通风口。抬头望去,隐隐约约看见井口就像一轮高悬的明月,照出一缕亮光……哈哈,逃生的希望近在咫尺!仔细一看,却发现了难题:洞壁湿滑,无处攀爬,根本爬上不去!
生与死的距离只有短短五百多米,大胡子恨不能变只苍蝇飞出去,迫不及待:“这这这……怎么上去?”黑狗一言不发,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先借着微光找到一根绳子,摇了摇,上面传来一阵铃铛的响声;然后取下照相机,系在绳子上,很快,照相机被吊了上去……看得出,这一切都是事先约定好的。
做完这一切,黑狗这才慢慢悠悠开了口:“你猴急个啥?等一会儿,钱老板会放下一个吊筐,把我俩吊上去!”噢,原来如此!大胡子放下心来,浸沉在美好的想象中,说:“上去以后,老子首先吃一只烧鸡、喝两瓶啤酒,然后好好睡它三天三夜!”
俩人坐下抽烟,黑狗不失时机提醒:“别忘了,上去以后,你先得给我五万块!”大胡子一直紧紧盯着井口,像饿狼盯着一块肥肉,心早就飞到了井外:“不就是五万块?小意思!”
谁知,一支烟抽完,又等了好一阵,上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俩人正望眼欲穿,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井口那轮“明月”像是被乌云突然遮蔽,从井口透下的光亮随之消失,视野一下变得漆黑。咦,这是怎么回事?俩人还没反应过来,抬着脑袋发愣,一股“哗哗”作响的水流从天而降,好像老天下暴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猛。黑狗顿时慌了神,扬起脑袋,惊慌失措喊叫:“钱老板,我是黑狗,黑——狗!”大胡子也预感不妙,跟着呐喊:“钱老板,求你高抬贵手,救兄弟一命!你要钱给钱,要多少给多少!”俩人越喊,水流越大,像瀑布一样汹涌而下。喊着喊着,黑狗打了一个冷颤,脱口说出:“钱老板,这是……故意放水!”黑狗说出一个情况:竖井旁边有一个大型水库,足以淹没矿井。
事情再清楚不过了:钱老板拿到照相机后,企图引水淹没矿井,消毁罪证,让黑狗充当替死鬼!俩人明白了眼前的处境,顿时失魂落魄,痛不欲生。黑狗变得像一头困兽,咬牙切齿,拖着哭腔叫骂:“姓钱的,狗杂种!你卸磨杀驴,我操你老娘!”大胡子也气得直跺脚,跟着叫骂:“钱老板,你他妈比煤还黑,不得好死!”与汹涌的水流声相比,叫骂声显得十分微弱,可怜兮兮。
骂着骂着,“轰——”一声闷响,通风口被炸塌了,近在咫尺的求生通道被彻底封死了。水流并没有因此减弱,仍然沿着炸塌的泥石渗透下来,“哗哗”的声响变小了,像有无数条毒蛇在地下簌簌蠕动。俩人险些被泥石掩埋,眼看求生无望,水位一点点上涨,只得垂头丧气原路返回。没走几步,黑暗中突然亮起矿灯,一盏、两盏、三盏……矿灯下,歪歪斜斜站着十二个精疲力竭的身影,远远看去像是一群雕塑,一动不动。
俩人愣了片刻,像是见到久别的亲人,踉踉跄跄奔上前去,失声痛哭。原来,事情是这样:亮子看出大胡子的险恶用心,将计就计故意放俩人逃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出口……亮子带领大伙儿摇摇晃晃赶来,目睹了刚才的一幕,对眼前的处境已是十分清楚。转眼之间,黑狗的命运与大伙儿紧紧连在一起,他双腿一软,“扑咚”跪下:“我被钱老板出卖了!出口封死了,我们谁也出不去!我自私,我歹毒,我混蛋,活该遭到报应!”十二个矿工定定站在水里,怒目圆睁,任凭黑狗的忏悔声久久回荡……
人鼠大战
眼看水位越升越高,亮子只得带领大伙儿往回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栖身之地:这是几条巷道的交汇点,四面临水,中间有一块高高隆起的空地,像是一座孤岛。矿工们心里沉甸甸的,人人都清楚:如果没有奇迹发生,也许这座孤岛就将是葬身之地!由于亲眼看到出口被封死,不少人已失去求生的念头,身子往地上一倒,听天由命。
绝望的情绪像瘟疫一样蔓延,但始终有一个人没有放弃思考,一直在无望中努力寻求希望,这就是亮子。很快,他发现了两个可喜的现象:一是不知水流往哪儿去了,水位没有再继续涨高;二是并不感到呼吸困难,空气似乎没有多少变化,至少还可以苟延残喘。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还有没有获救的希望,哪怕只有1%的希望?这样闭着眼睛等下去,还不照样是等死!
生死难料之际,又出现了一个危险信号,更加让人揪心!假姑娘突发高热,浑身颤抖,不断说胡话:“二牛,跑!远走高飞!哪怕跑到天涯海角,我俩生在一起,死在一起……二牛!二牛!”二牛守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一筹莫展。
直到假姑娘昏昏沉沉睡去,孤岛才安静下来,静得让人感到可怕。不知过了多久,寂静中爆响一声:“快醒醒,看——哪!”大伙儿你推我、我推你,醒来一看,神经“唰”地一下绷紧了:前边的水面上,只见一点点绿光游动,越聚越多,像一簇簇鬼火,阴森恐怖,小心翼翼向孤岛游来……天哪,这是什么鬼火?
亮子一声大喊:“打开矿灯!”
矿灯亮了,阴森森的绿光原来是老鼠的眼睛——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数也数不清的老鼠!从一双双贪婪的鼠目中可以看出,这些家伙不仅仅想强占孤岛,而且还想饱餐人肉!鼠群耀武扬威“登陆”后并不急于进攻,在一只硕大的鼠王指挥下,组成一个个军团,步步为营,咄咄逼人。鼠王差不多有一只小猫那么大,它不停地“吱吱”噪叫着,不知是鼓舞士气,还是发表宣战宣言。亮子率先迎战,一声呐喊:“打——!”矿工们有的脱下鞋子,有的抓起石块,更多的人赤手空拳,展开了一场人鼠大战。
鼠军仗着鼠多势众,前赴后继涌来,每个军团充分发挥各自的“高招”:有的打起“地道战”,纷纷钻进袖子、裤子,东咬一口西抓一把,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有的玩起“声东击西”,故作败退,冷不防打一个回马枪,鼠爪锐不可挡,爪爪见血;几只大一点的硕鼠选择了“空战”,一个接一个高高蹦起,跳上人的肩膀、脑袋,抢占至高点,专门攻击人的耳朵、眼睛、鼻子……据说老鼠的智商很高,不知它们怎么看出对手身陷绝境,饥饿乏累,弱小可欺,因此根本不把矿工们放在眼里,气势汹汹,越战越勇。
“啊——呀!”大胡子一声嘶吼,活活咬死了一只跳进口中的老鼠,咬出一嘴污血。“嗨——哈!”二牛像踢足球那样,不停地左右开弓,踢飞一只只老鼠,踢得血肉横飞。
大伙儿正忙于对付源源不断增援的鼠军,突然,身后传来假姑娘一声惨叫:“救——命!”回头一看,假姑娘身上几乎被老鼠覆盖了,惨不忍睹!原来,另外三面的水面上也涌来大批老鼠军团,数量之多,来势之猛,片刻功夫就把昏迷中的假姑娘咬成一个血人,活活拖下水去!“杂种——!老子跟你们拼了!”二牛怒吼着跳进水中,从鼠嘴下将假姑娘抢了回来,紧紧护住。
鼠军从一面进攻变成四面夹击,矿工们陷于重重包围之中,战势更加险恶。这十四个人中,只有黑狗体力充沛,也许是想立功赎罪,他一直冲锋在前,左冲右杀,前打后踢,抗御鼠军一次次疯狂进攻。一番激战之后,两败俱伤,鼠军丢下一地死鼠,收兵回营。鼠军撤退时井然有序,可以看出它们不是败退,而是暂时“休假”。临走前,鼠王“吱吱”欢叫,好像蔑视说:“死到临头还挣扎个屁?认命吧,迟早都是我们的美餐!”
矿工们伤痕累累,一个个东倒西歪,倒下去就一动不动。亮子一看,急了:“起来,不能躺下!老鼠还会再次进攻,我们得想法子生个火。我估计,氧气不成问题,可以生火!”这群人中有半数烟客,掏出打火机一试,嗨,有两个打火机还能打出火苗。大伙儿连衣服都是湿漉漉的,光有打火机,没有烧柴也不行啊?四面临水,上哪儿去找烧柴?黑狗见状,主动请缨:“井下我熟悉,要是大家还信任我……我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干柴?”
亮子拍了拍黑狗:“去吧!”
黑狗淌着齐腰深的水,冒着被老鼠袭击的危险,肩负重任而去。不一会儿,他举着两根腐朽的顶木走来,报告了一个好消息:“前边不远有一片顶木没被水淹,还可以烧!”大伙儿精神大振,立刻跟黑狗下到水里,扛来不少顶木,还有破木板、烂胶鞋、油棉纱、铁铲木把……忙碌了一阵,火堆终于燃起来了!火光照亮了孤岛,照出人们疲惫不堪的身影,这才互相看清了各自的狼狈相:一个个篷头垢面,衣襟破烂,形同孤魂野鬼!
井下还能燃起火堆,这真是一个奇迹!矿工们脸上有了一丝笑容,纷纷围向火堆,烘烤衣服。只有二牛对火堆无动于衷,在一旁守着假姑娘,发出“呜呜”的咽泣声。黑狗走了过去,好意劝道:“大男子汉,眼泪这么不值钱?快看看,假姑娘的伤口怎么样?”说着,动手就去解假姑娘的血衣。二牛一把将黑狗推开:“滚开!不许你碰她一指头!”黑狗一愣:“哟,这么娇贵?难道他是千金小姐?”这一问,二牛越发伤心,忍不住哭喊:“她不是假姑娘,是真……真姑娘!是我的秀——秀!”
这一声喊,石破天惊,人人呆若木鸡。
二牛泪流满面,说出了事情真相:原来,二牛与假姑娘是一对逃婚的恋人!假姑娘名叫秀秀,与二牛暗中相爱多年,家里却逼她嫁给一个有钱的瘸老头;眼看婚期一天天临近,秀秀被逼得走投无路,干脆与二牛远走高飞;跑到这里钱花光了,又正好碰上钱老板招收矿工,秀秀一咬牙,女扮男装当了矿工……大伙儿面面相觑,真想不到,十四个人中居然有一个姑娘!
大伙儿把秀秀抬到火堆旁,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火光下,秀秀浑身是血,这才看出她的伤势十分严重,已经快不行了。她缓缓睁开眼,环视了一圈,断断续续提出:“你们,刚才都听二牛说了……我想现在就与他……在洞中举行婚礼。请你们大家,给我当证婚人,好吗?”此时此刻,人人都理解秀秀的心情:她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完成心中最大的夙愿!
亮子泪花闪闪,代表矿工们表态:“秀秀,我们都是你的兄弟,你的娘家人,给你作主,为你证婚!我们一无所有,双手空空,只能用我们的心为你祝福!”在一双双鼓励的目光下,二牛含着热泪,给了秀秀一个深情的吻……秀秀挂着一脸幸福的微笑离开了人世,她的笑容在火光照射下格外灿烂,很美很美!
绝处逢生
火堆曾给原始人类带来重大转折,也给这群困于陷阱的矿工带来温暖带来光明,燃起新的希望燃起新的信心,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首先,有了火光,鼠军再也不敢贸然进攻,只敢围在水面上“吱吱”叫嚣,显得无可奈何。其次,是大胡子看到地上的死鼠,乍乍惊惊叫道:“嗨,我们有吃的了!”大伙儿忙问有什么吃的,大胡子往地下一指:“看,遍地都是——烧死老鼠吃!”矿工们都以为大胡子捉弄人,大失所望:“老鼠也能吃?”大胡子振振有词:“怎么不能吃?广东人最爱吃,听说还是高档菜!”
大胡子带头烧了一只死老鼠,撕去皮毛扯去肚杂,几口吞下,做出夸张的表情:“哇——,真香,味道好极了!”众人一看,纷纷动手烧死老鼠吃,管它是香是臭,先填饱肚子那才要紧。饿了几天几夜,饿得前心贴着后背,能烧死老鼠吃,那就是天大的造化啦!这个举动无意中吓坏了鼠军,鼠王发出一连串“吱吱”的惊叫,好像是大吃一惊:“啊啊,我们没把他们当美餐,他们倒把我们当美餐……弟兄们,快跑啊!”鼠军顿时四散惊逃,大概吓破了鼠胆,不知躲到哪个旮旯角落,再也不敢露面。
吃饱老鼠肉,大伙儿倒在火堆旁,昏昏睡去。亮子睡不着,坐在火边冥思苦想: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得尽快想办法自救!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主意,双眼一亮,有了另一个重大发现:瞧,火苗摇摇晃晃,有风!火堆已经燃了半天,感觉空气并没有变化,这证明……证明错综复杂的井下,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出口!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惊喜,急忙推醒黑狗,说出刚才的发现:“我判断,一定还有出口!你好好想想,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出口?”
黑狗抓着头皮想了半天,发出一声“哦——”,想起十多年前的一件往事:那时候,黑狗还是一个小孩,黑山煤矿还是集体企业,村长带领全村人在山脚下挖了一条秘密通道,直通井下一个死旮旯,半夜悄悄摸进去偷煤,偷了很多年才被发现……黑狗没有十分把握,解释说:“那时我还小,只是听大人说,我一次也没有去过。后来通道被堵死了,村里人也就把它忘了。”
亮子一听大喜,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估计,风就是从这条通道吹来的!能够感觉到风,说明通道离这儿不远!通道被堵死,但经过这么多年,也许被什么动物刨通了……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黑狗想了想,回答得十分肯定:“有!”
事不宜迟,亮子立刻叫醒大伙儿,说了个大概情况,做了一番鼓动:“父母、亲人都在盼望我们,我们不能死,一定要活着出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就是用脑袋撞,也要撞出一条活路!”矿工们一听还有获救的希望,加之肚里有死老鼠垫底,精神振奋,抬腿就走。强烈的求生欲望像一支兴奋剂,注入这支悲壮前行的队伍:黑狗领头,一盏矿灯照路,大伙儿紧跟在后,一个个淹没在齐腰深的水里,咬紧牙关,竭尽全力一步一步往前走。二牛走在队伍最后,背上背着秀秀,喃喃自语:“秀秀,我一定背你走出山洞,为你报仇,找钱老板讨还血债!”这一对情侣生死相依,感天动地,无形中给矿工们增添了求生的勇气。
队伍缓缓前行,你搀我扶、跌跌绊绊,一路伴着“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走得很慢很慢。亮子的估计一点没错,那条秘密通道确实离孤岛不远(除了水流带来的氧气外,这就是能在洞里生火的重要原因),没费太大的周折就找了通道:那是一个呈45度向上倾斜的山洞,大约有四、五百米长,洞内低矮潮湿,还能看出当年爆炸留下的痕迹,洞壁坍塌,严重堵塞,根本无法通行。洞中到处可见兽骨、皮毛、枯枝,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骚臭味,说明一直有许多野物在洞中筑窝建巢,安家落户。
虽然洞内严重堵塞,但毕竟有了一条通往生命的道路。大伙儿用肩扛,用手刨,轮班上阵,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两天两夜之后,山洞终于疏通了,一缕七彩阳光从洞口斜射进来……矿工们像泥一样瘫倒在地,想爬起来都很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洞口那缕阳光,喜泪直流。普普通通的阳光,此刻就是希望之光、生命之光!细细算来,这时候,大伙儿已被困在井下七天七夜!
没等喘够气,大伙儿四脚四手争相往外爬,被亮子一声喝住:“别急,多在洞里呆一下。现在不能出去,眼睛受不了!”按照常识,在洞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必须有一个慢慢适应的过程,才能出去。黑狗却不顾劝阻,率先爬到洞口,刨开最后一堵障碍,欢喜若狂:“哈哈,我们得救了!太阳,我看见太阳……”话没说完,一支猎枪突然对准他的脑袋,“嘣”一声瓮响,只见他身子一晃,一个倒栽葱滚了下来,从洞口一直滚到众人脚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大伙儿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如何是好。黑狗满头满脸都是血,指着洞口,说出最后一句话:“姓钱的……杀人灭口!”说完脑袋一歪,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形势急转直下,矿工们像是掉进冰窖,全身的血液霎时冻僵了,冻成一个个冰人。这时,一个胖胖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大伙儿一看,是钱老板!钱老板身后跟着一个喽罗,手抬猎枪,满脸凶光:“哼,还想跑?死路一条!出来一个,打死一个!”
钱老板一步一步走了下来,幸灾乐祸:“我知道,你们都想活命。活着多好,吃香的喝辣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快活,自在!可是,如果让你们活着出去,姓钱的就得杀十回脑袋。我哪有那么多脑袋?没办法,只能借你们的脑袋用一用,哈哈!”大伙儿一听就明白,钱老板见事情败露,狗急跳墙,要大开杀戒了。
一阵死寂之后,大胡子爬起来率先冲了上去:“姓钱的,我操你姥姥!”亮子眼疾手快,一把将大胡子拉倒……嘣——,一声枪响,险些要了大胡子的小命。钱老板快步走来,用猎枪对准大胡子的脑袋:“死到临头还想反抗?老子就让你先去见阎王……”
砰——!枪响了,但大胡子安然无恙,却见钱老板摇摇晃晃倒下,手中的猎枪甩落在地。大伙儿一下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仔细一看,亮子手里握着一把小枪……天哪,开枪的竟然是亮子!奇怪,亮子怎么会有小枪?最先反映过来的是大胡子,他愣了片刻,脱下马甲交给亮子:“兄弟,我看出来了,你……你是冲我来的!我以为躲到地下就能逃过追捕,没想到你追到阴曹地府来了……好样的,我口服心服!”大伙儿这才弄清亮子的真实身份:怪不得亮子不同寻常,原来他是追捕逃犯的警察啊!
大伙儿围住亮子问长问短,冷不防又响起一声:“嘣——!”回头一看,只见大胡子歪歪斜斜倒下,原来他趁人不注意,抓起地上的猎枪,对准脑袋开枪自杀了!临死前,他瞪着一双忏悔的眼睛,对亮子说:“兄弟,对不起……我实在没脸活着出去!”
十多分钟后,矿工们像一只只蚂蚁爬出洞口,跪倒在地,面对太阳,喜极而泣……地面,艳阳高照,阳光明媚!
(本文发表于《今古传奇-故事版》2002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