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一   

    在皖南宁国市古老的西街一条巷口，有一个卖烤红薯的小伙子。他叫李正国，今年24岁，长得细高个，看上去挺精明的。他记事的时候起，就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模样。母亲前几年在机械公司下岗后，他高中没读完就回家帮助母亲挑起生活担子。可是他运气不好，做生意老是亏本，到耐磨厂干了几个月，又吃不消那繁重的体力劳动，只好回家卖烤红薯。

    一天上午，一个白发斑斑的老头在他的烤炉前买了两个红薯，丢下一张百元大钞就走了。李正国喊了几声，可是他也不停步，也不知是不是耳聋。李正国转念一想，这人是不是神经有毛病？是他自己给的，不要白不要，便收起钱哼着小调继续烤红薯。不一会，住在他家隔壁的小琴下班回来，他递了两个烤熟的红薯给小琴，然后试探地说：小琴，晚上我请你上馆子好不好？小琴和他是中学同学，他停学回家，小琴继续上高中，后来考取师范大学，现在津中教书。他一直暗恋着小琴，但没有勇气表白。小琴说：李正国，你已老大不小了，好好学点知识，不要光想着混日子。说完转身就走了。他望着小琴的背影，心里很惆怅。

    一个月后的一天，一个西装革履颇有派头的中年人来到李正国的烤炉前吃红薯。只见他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断地夸奖李正国的手艺好。李正国乖机吹嘘一翻，有一点阿Q 精神。中年人吃好后，丢下30块钱说：不用找了。李正国嘴上说了声谢谢，心里想又遇到了一个傻冒。那人走后，李正国心里乐滋滋的忙呼着，突然他看见摆红薯的桌上有一只黑皮包，一定是刚才那人丢下的，他连忙把皮包打开，只见里面还有一只钱夹。他再把钱夹打开，一看里面钱却不多，不到一百元。他再一检查，包里还有几张精美的信用卡和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的是“香港正兴集团公司驻宁国市办事处主任秦进”并附有电话和地址。李正国心想：何不打个电话给他，让他把皮包拿回去，或许他能多吃几次烤红薯。于是李正国就到电话亭按照名片上的号码给秦进打电话。电话一拔就通，秦进听说后，高兴地说：太谢谢你了，我正在着急呢，你等着我，我一会就来。

    不一会，秦进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姐来到李正国的面前，他一个劲地夸奖李正国拾金不昧的精神，并拿出五百元钱作酬谢。李正国说：钱我不能要，你以后多来吃几次烤红薯就行了。秦进想了想说：那也好，但是晚上我一定要请你吃饭，李正国点点头。秦进看看表说：现在是四点半，你把摊子收拾一下，我们就走。长这么大还没人请他吃过饭，李正国连忙把桌子收回家跟他们一道走。秦进把他带到宁国市一流的宁阳大酒店，在二楼一间包厢里坐下来。这里李正国从来没来过，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时只听秦进介绍说：她是我们办事处的秘书蒋燕小姐，不知先生贵姓？李正国说：我姓李，叫李正国，不过别人都叫我小李子。蒋燕和他开玩笑说：看来你还是喜欢别人叫你小李子罗。小李子说：我随便，姓名只是个符号。秦进说：李正国，我看你这人不错，我们办事处刚成立不久，还缺一名办事员，你要是愿意来的话，月薪三千元。小李子一下糊涂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简直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犹豫了一下说：我只有高中文化，怕干不了。秦进说：没关系，什么事都是学会的。看样子你就很聪明，如果愿意，明天就到办事处上班。蒋燕说：我们办事处设在宁阳宾馆五楼，欢迎李先生加盟。谈完正事，酒菜也上好了。秦进和蒋燕轮流给小李子劝酒，直把他喝得晕头转向。小李子也从来没吃过那些山珍海味，他心里一直在想：怎么遇到这样的好事，难道说生活中有什么奥妙？

 

二

    第二天，小李子就到办事处去报到。秦进依然是热情地接待他，并把管业务的汪先生介绍给他。然后秦进指着一张新办公桌说：这是配给你的，你先熟悉一下情况。蒋小姐就坐在他对面，微笑着向他点点头。秦进说完就进到里间办公室去了。他看到蒋小姐在发传真，汪先生在拟工作计划，便坐下看报纸。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大家都很忙，可他却闲着有点不是滋味。接下来的两天也是这样，秦进没有给他安排具体工作。他想：与其这样混日子，还不如回家卖红薯。干脆找秦主任谈谈，我不适应这里的工作，谢谢他的好心。恰好这天快下班时，秦主任把他叫进里间办公室，笑着问他：怎么样，能适应这儿的环境吧？他说：你们都很忙，我怕不行。秦主任说：你别着急，我看你还是先学电脑和开车，现代化办公这两样少不了。说完就打开桌上的电脑，让他先从玩游戏学起。这一招果然奏效，小李子很快就上瘾了。接下来秦主任又安排他到宁阳车队学开车。一个月后，秦主任又让他跟着汪先生学习做业务。

    那天下午下班后，秦主任和汪先生都走了，蒋小姐因为要等一份传真没有走，她笑着对小李子说：今天是周末，我请你吃晚餐怎么样？小李子说：我请你。蒋燕说：说好我请你，否则我就不去了。小李子说这次你请我，下次一定要让我请你。蒋燕关上传真机说：行，我们走吧。蒋燕把他带到北园酒店，吃好后，又和他到后面的游泳池洗澡。他看着蒋燕那苗条优美的身材，高高耸立的乳房，心思怦然而动，能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在一起，真是难得。蒋燕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微笑着说：小李子，其实你也是一个很棒的男人。小李子说：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洗好澡，蒋燕又让小李子送他回家。她就住在宁阳宾馆三楼，小李子把她送到楼梯口分别时，她含情脉脉地对小李子说：没什么话要说了吗？小李子说：明天我请你到青龙湖去玩。

    小李子回家时，见隔壁二楼小琴房间里还亮着灯，就有了勇气上楼去敲门。小琴开门一见是他，就问：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小李子说：也没什么事，我就想告诉你，我在香港驻宁国办事处上班了。小琴说：这我知道，还有其它事吗？小李子说：我在那里的月薪是三千元，我想哪次请你吃饭。小琴说：你要抓紧时间多学点本事，不要光想着吃喝玩乐，没什么事我要睡觉了。小李子的勇气又没了，怏怏地上楼回家。

    第二天，他和蒋燕在青龙湖玩得很尽兴，谈得也十分投机。他想：如果能和蒋燕这么漂亮的女孩度一次良霄，死了也值。但他又不敢造次，因为蒋燕尽管对他很好，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青龙湖回来，天已经黑了，他请蒋燕吃过晚饭后，就把她送回宾馆。蒋燕上楼时说：到我房间里坐会吧。他当然乐意，就点点头跟着蒋燕上楼。一进房间关上房门，他就想拥抱蒋燕。蒋燕推开他的手说：这也太快了吧。他有点尴尬，不知如何是好。蒋燕接着说：你到卫生间洗个澡吧。他又有了信心，洗好澡后就和蒋燕上了床。

    和蒋燕相处的日子里，他虽然找回了男子汉的自信心，但又总觉得蒋燕不象小琴那么实在，总有点捉摸不透。他想：真要找老婆还是应该找小琴。这天晚上，他鼓足勇气来到小琴房间，对小琴说：小琴，我有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现在想对你说。小琴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他想了想说：那好吧，星期天我开车带你去兜风。小琴红着脸点点头。

 

三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小李子也渐渐熟悉了办事处的各项业务。那天小李子来上班，在楼梯口碰到一个老板。他对小李子说：请问一下，你可知道香港正兴集团驻宁国市办事处在几楼？小李子说：你找办事处有什么事吗？老板说：我想和他们谈一笔业务。小李子心想找上门的业务，不做白不做，又是天上掉馅饼，就说：我就是办事处的业务员，有什么业务可以和我谈。老板说：好啊。小李子把老板带到办公室，泡了一杯茶，便和他谈起了业务。原来他是山核桃公司的总经理，想请办事处帮忙出口一批山核桃。小李子说这事好办，办事处本来就是办理出口业务的。接着他们又就具体事宜谈了半个小时，总经理便和小李子签了合同。这时一笔大业务，谈成了小李子很高兴，感觉到做生意并不是很难。他向秦主任汇报时，秦主任高兴地说：小李子，你还真能干，将来在生意场上一定大有前途，晚上办事处为你设宴庆功。

    晚宴上，秦主任、蒋小姐和汪先生不断夸奖小李子的才干，让小李子充分认识到干成功一件事的价值。晚饭后，小李子送蒋燕回宾馆，又想和她亲热。可是一到宾馆门口，蒋燕就说：你回去吧，我今天有点累了。小李子很扫兴，弄不懂蒋燕的态度，怎么时冷时热？回到家，他又去找小琴，把谈成了一笔大业务的事告诉她。小琴说：干成了一件事不要骄傲，你还要努力。小李子说我知道怎么做，小琴，我想亲你一下好吗？小琴不做声低下头。小李子便大胆地把小琴抱在怀里。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天秦主任把小李子叫到办公室说：你这段时间干得很好，各方面都成熟了，可以独挡一面了。总部来了命令，过几天我们都要撤回香港，这里由你负责。小李子吃惊地说：你们怎么都走啊，我恐怕干不了。秦主任说：你能行，我们走后，你再招聘几个办事员。小李子有点莫明其妙，一年不到，他就成了办事处主任，这总部的人怎么不考察一下。小李子想了想说：秦主任，我总觉得这事有点玄呼。我是来打工的，怎么要叫我负责办事处呢？总部的人了解我吗？秦主任笑笑说：有些事你以后会明白的，好好干吧，祝你好运。

 

四

    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小李子接到了香港总部的命令，叫他到香港去汇报工作。临走前他请小琴帮他照顾母亲。

    在香港机场，他一下飞机，就看见秦主任、汪先生和蒋小姐在机场迎接他。他们亲切地称呼他为李主任，把他让进一辆豪华的轿车。轿车一直开到正兴集团大院停下来，紧接着就有人把他带上正兴大厦六楼豪华的会客室。他一走进会客室，就见一个白发斑斑的老人从中央沙发上站起来，慢慢向他走过来。小李子猛然想起这就是去年在他烤炉前买红薯的老头，他怎么会在这里？莫非就是他要见我？正在小李子疑惑不解的时候，老头猛地抱住他，老泪纵横地说：孩子，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小李子惊奇地说：你是谁？我也不认识你。老头说；我就是你的父亲李正邦，在你五岁那年我来到香港。接着他拉着小李子一起坐到沙发上，把在香港的经历详细地告诉小李子。原来李正邦有弟兄三人，他是老小。刚来香港时，他在父亲的公司里没有什么地位，就象一个打工崽。为了生存，他历经艰辛，吃了很多苦。后来经人介绍，他认识了一个有钱有势的寡妇陈女士。他想：要想在父亲的公司里站稳脚跟，必须依靠陈女士的力量。于是他一狠心就和陈女士结婚了。父亲死后，他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陈家的势力，终于登上公司总裁的宝座。但是他也有遗憾：那就是陈女士没有为他生下一儿一女。去年他到上海谈业务，顺便回宁国市看看，打听到小李子和他母亲生活的困境，十分内疚，才决定要在宁国市设办事处，培养自己的亲生儿子。李正邦说完后，秦进接着说：我就是你父亲聘用的教育心理学家，蒋小姐和汪先生也是特意安排的。办事处的主要任务是培养你成才，我负责发掘你的潜力，蒋小姐培养你的恋爱自信，汪先生培养你的业务能力。你谈好的那一笔业务，也是我们有意安排的。总体来说，我们的任务完成得还不错。听完这一切，小李子惊呆了，如梦初醒地说：原来我成了你们的实验品。他心里顿时对他们产生了反感，有一种受欺骗、受愚弄的感觉。李正邦擦干眼泪叹口气说：孩子，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在香港没有亲生儿女，你是我唯一的亲骨肉。我已经老了，正兴集团的总裁就要由你来接班。

    小李子简直不敢想象，转眼之间他就要成为亿万富翕。但是他摇着头说，不，尊敬的董事长先生，你们说的话有点天方夜谭，我不相信也不能接受你们的安排，我明天就回宁国去，还是卖我的烤红薯，这样我才生活得踏实。说完他就昂首阔步走出豪华的会客室。他虽然年轻，但是心里清楚：金钱在多也买不来人格和尊严。望着他的背影，会客室里的几个人全都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