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绣球

一、喜接红绣球

    广东省最南端的珠海市与澳门只隔着一道铁丝网，在这里执勤的是武警部队边防支队的一个中队。中队里有个战士叫秦大柱，长得高大壮实，楞角分明。别看他往哨位上一站，黑铁塔一般，英雄气十足，可一下哨位，就英雄气短了。当兵4年多，楞是没跟女孩子说过话。为啥？他怕。一碰到女孩子的目光，就脸红；一和女孩子说话，就结巴；一闻到女孩子身上的香水气呀，他的心就砰砰乱跳。大小伙子害羞着呢！这样的战士，要想赢得女孩子的芳心，自然就难了。也是月老有意，竟给他丢下一根“红头绳”，帮他演出了一段奇特的姻缘。

    这年“八一”建军节的晚上，中队官兵与珠海市电子仪器厂的职工，举行军民联欢晚会。晚会进行到中间，电子仪器厂出了个节目。一个穿着红褂绿裤，手拿红绣球的女演员走上台来，自报是来自广西刘三姐故乡的打工妹，要给大家演唱一首电影《刘三姐》里的情歌。演唱十分成功，人美、歌甜、情浓，一下子就把晚会推向了高潮。在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中，扮演刘三姐的女演员，款步走到台前，先说“谢谢”，后鞠躬，接着就说了一段话：“在今天晚上的军民联欢晚会上，我有机会给大家表演节目，非常荣幸，非常激动。为了表达我的心意，现在我要把手中的红绣球抛给亲爱的观众。祝未婚的朋友们都能寻找到爱情，并珍惜爱情；祝已婚的夫妇们幸福美满、白头偕老。不过在我抛出绣球之前，提一个小小的要求，请接到绣球的朋友，能够上台来和观众都见一面。”

    这个女演员真能别出心裁出奇招！她的话一下子就把观众的情绪调动起来了。台下又喊好，又鼓掌，气氛非常热烈。无数双眼睛“唰”的一下一齐聚集到她手中的红绣球上，个个都怀着一颗期待的心，盼望幸运能降到自己头上。绣球终于抛出来了，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就向武警中队的座位区飞去。战士们都欢呼着站了起来，伸出双手要抢接这只红绣球。秦大柱开始并没有接到这只红绣球的奢望，可眼下这只红绣球不偏不斜地正冲着他的头顶落了下来，也就动了心。就在绣球落下的一瞬间，他猛地一站，一伸手，就将绣球接了过来。

    晚会主持人走了过来，要秦大柱上台。秦大柱何曾经历过这种场面，磨蹭了半天，就是不肯上。可观众不依不饶，非要见见有这等好运气的是何样人物，于是便拼命鼓起掌来。没奈何，秦大柱只好跟着主持人向台上走去。上了台，众目睽睽之下，秦大柱连头也不敢抬，机器人一般，按照主持人的指令，手举红绣球，在台上机械地转了一圈。这时，那个扮演刘三姐的女演员笑眯眯地向他走来，还伸出一双小巧而白嫩的手。秦大柱这才回过神来：哟，这是要跟我握手呢！秦大柱有生以来还没有碰过姑娘的手，想不想握呢？想！可就是心里紧张得很。见姑娘好半天没有把手收回去的意思，就大着胆子伸出了自己的手。秦大柱终于握住了一只绵软的小手，可他没出息，刚一接触，就像被火烫着一般，立即就收了回来。姑娘却很大方：“祝福你！你一定会得到幸福的爱情！”说罢，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像照相机的快门，对着他就是一闪，顿时，他觉得自己的魂魄被摄走了，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了上来，脸红到耳根．．．．．．

    晚会结束了，秦大柱晕晕乎乎地回到中队。战友们都跟他开玩笑，说他艳福不浅。有的甚至说，那个漂亮的姑娘早就暗中看中了他，绣球是有意向他打来的。还有的干脆给他出主意，要他趁热打铁，主动向那个姑娘发起进攻。

    秦大柱是个农村入伍的青年，从不敢有在城里找对象的非份之想。可这天晚上他却失眠了。那绵软的小手，那闪动的大眼，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晃动。过了好几天，他的心情才逐渐平静下来。

二、邂逅香洲游

    一个双休日的星期六，秦大柱吃罢早饭，请了假，就乘公共汽车从拱北来到香洲。拱北和香洲是珠海市两个不相连的市区。中队住在拱北，要到香洲必须乘几十分钟的公共汽车。到香洲干啥？乘游艇观赏澳门风光。原来，旅游部门根据游客的心理，在这里开辟了一个游览项目，用游艇载着游客到澳门沿海外围转一圈，虽不靠岸，但也可远眺澳门的全貌。秦大柱当兵4年多了，还没有登过一次游艇。如今澳门虽已回归祖国，可他连澳门是个什么样也不知道。将来回到家乡是要被人笑话的。因此心中早就起了这个念头。那知赶到香洲码头，当班的船票已经售完，游艇马上就要起航。等下一班船，又怕回去误假。正在犹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大柱，想上游艇吗？我这里多买了一张票。”秦大柱回头一看，是那个演刘三姐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噢，不，不不！”“不什么！和我一起来的人，有事被人叫回去了。多买的票也退不回去，你不去也是浪费。拿着吧。”秦大柱掏起口袋：“我拿钱买。”姑娘有些生气地：“你把我当票贩子拉！”把一张票硬塞过来，“赶紧走吧，船要开了！”拉起秦大柱的胳膊就向码头入口奔去。

    游艇上的人很多，他俩在一张长条座椅上紧挨着坐了下来。开头秦大柱还有些拘谨，慢慢地就被澳门的沿海风光吸引住了。瞧，像链条一样的跨海长桥，横空出世；嚯，那穿梭于港澳之间的气垫船，刺浪如箭；嘿，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造形奇特，风格各异。姑娘不时向秦大柱介绍起澳门社会及每座建筑物的情况，比如：为什么说澳门是世界上有名的赌城，澳门黑社会有几个什么样的帮派，澳门回归后社会和经济有什么变化，那座圆柱体的高楼是什么时候建的，那座嵌着皇冠顶的大厦是什么样的场所，他的主人是谁，等等。秦大柱对姑娘这么了解澳门，十分惊奇。姑娘告诉他，她有个叔叔在澳门经商，去过那里。

    游艇渐渐向澳门港口靠近，是游客们拍摄纪念照的最佳距离。姑娘把秦大柱拉到游艇边，以澳门为背景，为他拍下了一张张彩色照片。接着她又把相机递给一个也在拍照的游客，请他为自己和秦大柱照一张合影。然后，就奔到秦大柱的身边，大方地挽起了秦大柱的胳膊，笑眯眯地歪起脑袋，紧靠着秦大柱的肩头。秦大柱的腮膀被她泼布般的头发撩得痒痒的，一股女人身上特有的清香使他痴痴欲醉。但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合适的。他想把胳膊从姑娘怀里抽出来，可姑娘却把他搂得死死的，还暗中使劲拽了他两下。那意思像在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封建！”他环顾四周，也没有人用不正常的眼光看他们。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心理不健康，太有点小家子气了。只见闪光灯一闪，他和一个漂亮姑娘浪漫亲昵的情景就永远定格了。

    姑娘的热情、大方、开朗，感染了秦大柱，慢慢地他也变得自然起来，话也多了。他俩一边观光，一边聊天，聊身世，聊工作，聊未来，聊追求，聊共同感兴趣的事，越聊话题越多，越聊越觉亲近，甚至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到游艇返回香洲码头靠岸了还没察觉。见游客都向舱口涌去，两人才手拉手，俨然一对情侣般地从上边走了下来。

    分手的时候，姑娘有些恋恋不舍，她含情脉脉地看着秦大柱，问道：“我们还能见面吗？”秦大柱道：“当然能够见面，只要你愿意。”姑娘把自己的电话、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递给了他，说：“有事、没事，我都希望能接到你的电话。”

三、救美获香吻

    通过这次游览，秦大柱知道了这位姑娘叫田芳，今年23岁，3年前从广西刘三姐故乡的一个县城来到珠海市打工的，托人介绍，在电子仪器厂当了一名临时工。她还暗示秦大柱，自己至今还没有找到理想的对象，从小就对威武的解放军十分敬慕。

    对田芳的暗示，秦大柱不是没有听出来，但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田芳长得这么漂亮，在城里找个有钱有地位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自己是个穷当兵的，如果年底不能转二级士官，就要复员回到老家湖南那个小山村里去。田芳愿意和自己交往，她图的是什么呢？

    尽管如此，秦大柱还是喜欢上了田芳。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他给田芳拨通了电话。秦大柱刚一开口，那边就传来一串咯咯笑声，说：“大柱，我就知道是你。说罢，找我什么事？”秦大柱说：“我，我想请你吃顿饭。”田芳欢快地道：“那好啊！我在新世纪商城购物。门口等你。”

    秦大柱乘公共汽车来到了新世纪商城。刚一下车，就远远看见田芳急慌慌地从商场里奔出来，一路小跑着追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那男子向东急走了一会，停下了。田芳跟了上去，好像和他在吵架。说话声音很大，但听不清内容。那男子不知说了几句什么，田芳才平静了下来。她回头向商场门口看了看，像是在寻找秦大柱，没看到，就跟那个男子上了一辆黄色的士。

    秦大柱觉得田芳的举动有点反常。她跟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吵架？为什么她又失约跟那个男人跑了？也许是她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了，秦大柱觉得应该帮帮她。就拦了一辆的士从后面跟了上去。车子一直向东开着，转过几个街道，在一个公园的后门停了下来。田芳跟着那个男子下了车。然后就一起向一处半截子楼房工地走去。

    秦大柱也下了车，紧跟着走进那个工地。这栋楼房已经停建，工地上没有人。突然，他听到田芳的哭喊声。秦大柱知道事情不好，立马飞奔过去。转过那栋楼的拐角，只见田芳躺在地上，那个男子正对着她拳打脚踢。“住手！”秦大柱大喊一声就蹿了上去，对准那男子当胸就是一拳，一下子就把他打得四脚朝天。那男子不服输，还想动武，一看面前站着一个怒目圆睁黑铁塔般的武警战士，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就慢慢爬起来，瞅准空子，兔子般撒腿逃了。

    秦大柱扶起躺在地上的田芳，田芳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劝了半天，田芳才停住哭声。秦大柱问伤着哪里没有，要把她送医院。田芳站起来走了走，说没事。秦大柱一边扶着她往外边走，一边问起这件事的原由。

    田芳说，这个男人是她通过曾经在一起打工的姐妹认识的。都说他神通广大，什么事情都能办得成。田芳正有一件事要办，就试探着跟他说了一下，哪知他一口就答应了。说是只要给3千圆打点费，保证帮她办成。田芳办事心切，想都没想，就把3千圆钱交给了他。几天以后，他果然就把事情办了。后来田芳发现，他帮办的事是假的，自己被欺骗了。就找他要钱，可他总是躲着。今天上午田芳在新世纪商城购物，突然发现了他。他一见到田芳，扭头就往外走。田芳紧追不舍，他脱不了身，只好停下来，想法子把田芳哄走。那知田芳不依不饶，他就欺骗田芳说，身边没有钱，要钱就得跟他去一个工地上找他的一位朋友，他的这个朋友欠他的钱。田芳就信了他的话，跟他来到工地上。那知他竟向田芳下了毒手。

    秦大柱问田芳找他办的什么事，她没吭声，不好再问，就说，现在社会上什么人都有的，没搞清底细前不能随便轻信。今后遇到这类事，拿不准的，就来找他，他可以帮她出主意，还可以保护她。秦大柱的话，使田芳的心情慢慢变得开朗了。她似乎遇到了靠山，紧紧偎进他的怀里。

    秦大柱想起要请田芳吃饭的事，就问田芳想吃点什么。田芳说，现在什么也不想吃，只想跟他在一起，就这样慢慢地走着。两人走到公园的后门，田芳提议进去转转。

    公园里到处是绿树草坪，游人也不多。他们转了几处景点，就在假山后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两人的身子紧挨在一起，相互都感觉到对方的热度，谁都不说话了。前边一处草地上，一对青年男女紧紧地搂抱在一起，旁若无人般地亲吻着。秦大柱和田芳似乎都受到了感然，相视的目光里爆出了火星。田芳不顾一切地一把抱住秦大柱的脖子，将自己的香唇压了上去．．．．．．

四、心迷情失控

    有了这一次的“英雄救美”，秦大柱和田芳的关系火速升温。

    这个星期六晚饭前，田芳打电话来，说游览澳门风光的照片冲出来了，要他去拿。吃罢晚饭，秦大柱请了假就向田芳的住处走去。田芳住的单身宿舍楼，是厂里出钱专门为临时工在厂外租的。秦大柱来到这里，见楼上楼下都是空荡荡的，原来晚上厂里举行舞会，职工们早早收拾打扮停当，都相邀相伴到厂里参加舞会去了。田芳是否走了呢？秦大柱不死心，仍然上了宿舍楼。田芳住在二楼最西头一间。秦大柱来到门口，见门虚掩着，知道田芳在家，就推门走了进去。

    田芳刚洗过澡，脸红红的，正偏着头梳着湿漉漉的头发。见秦大柱进来了，她妩媚地一笑：“大柱，正等你呢，快来帮我把头发吹干。”秦大柱笨拙地拿起放在桌上的电吹风，插上电源，走到田芳跟前，推上开关，为她吹起了头发。她穿着一种很薄的白色连衣裙，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香水味。由于离得太近，田芳的身体不时地碰撞着他。秦大柱禁不住热血上涌，心跳加快，手也哆嗦起来。好不容易才把田芳的头发吹干了。田芳转过身来，一把夺过电吹风，笑着剜了他一眼：“真苯！”她把电吹风收拾好，又说：“今晚清静得很，什么地方也不去了。”秦大柱想起田芳叫他来取照片的事，就问：“照片呢？照得怎样？”“急什么！算你有福气，今晚我请客。”说着，就拿出两筒早已准备好的罐头，叫秦大柱启开倒进盘子里。她又拿出一瓶红葡萄酒。

     秦大柱没有酒量，几杯一喝，头就有些晕乎乎的。田芳也有些醉眼朦胧，直楞楞地看着秦大柱，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秦大柱走过去坐到田芳的床边。田芳说：“我是老虎，就不敢挨进我？”秦大柱只好将身子往前挪了挪。田芳把嘴对到秦大柱的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傻瓜！我爱你！”说着便咯咯笑起来，一把搂住秦大柱的脖子。秦大柱毕竟也是热血男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就一把将田芳搂进怀里，猛烈地亲吻起来。

     哪知田芳却挣扎着推开了秦大柱。秦大柱问道：“田芳，你这是怎么了？”田芳一本正经地问道：“大柱，我问你：你爱不爱我？”“爱！我可以发誓！”“那你说说，你能不能保护好我，在任何情况下？我是一个弱女子，孤身闯荡世界不容易。”秦大柱此时豪气十足：“你一百个放心！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好，那还算什么男子汉！只是．．．．．．”

    田芳见他欲言又止，急忙问道：“只是什么？”秦大柱道：“只是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田芳笑了：“你真是我的小傻瓜！难道你到现在还感觉不出来？”秦大柱把头低了下去：“我的老家在农村。年底也许就要复员回去。”田芳说：“家在农村怎么啦？莫非像珠海这样的大地方，就不许我们来闯闯？如今出来闯世界的，到处都是农村里出来的人。有不少人把世界都闯大了。我也是小地方来的，还是个女人，不也闯出来了吗？如果有可能，有一天，我还想到外国去闯闯呢！”

秦大柱受到鼓舞，兴奋得眼睛发亮：“这么说，你不嫌弃我？你是真的爱我？”田芳多情地看着他，点点头。秦大柱再次把田芳搂进怀里，更有力地狂吻起来。

    接下来可以想象，他俩一起越过了男女之间的界限。作为一个军人，秦大柱做出了一件与他的身份不相称的事。为这一时的冲动，后来他悔断了肠子。

五、夜半白影现

    ９点半了，秦大柱急着要回中队。田芳叫他再留一会，秦大柱说１２点要上哨，这才让他走了。

１２点，秦大柱持枪走上了哨位。这里离与澳门隔界的铁丝网只有一箭之地。原先这里是封闭的。现在，政府要在这里修一座重要建筑，就把前边的隔界铁丝网打开了２０多米，供施工人员进出。这些进出的施工人员，都是经过公安部门审查，持有临时出入证。在这里站哨，责任十分重大。来这里值勤的人员，都是中队精心挑选的特别信得过的人。秦大柱每当持枪往这哨位上一站，胸中就涌起一股庄严神圣的感觉，一切杂念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昂首挺胸，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每一点细微动静，严防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从这里偷逃出境。

    约摸１２点半的样子，秦大柱突然发现一个白色人影正在接进出入口。他立即断起冲锋枪，大声喝道：“什么人？”那人影还在往前走。他“哗啦”一声拉上枪栓：“我要开枪了！”“啊，别，别别．．．．．．”那个人影站住了，传来一个慌乱的女人的声音。秦大柱命令道：“你是干什么的？走过来！”那个人影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大柱，别动枪动炮的，多吓人啦！”像是田芳！秦大柱放下枪口，吃惊地问道：“田芳，是你吗？你，你到这里干什么？”田芳走到跟前，不慌不忙道：“你知道的，我有一个叔叔在澳门。我刚接到一个电话，说我叔叔病危，要我立即过去看他。”秦大柱道：“出境要办正当手续的。”田芳道：“我有临时出入证。”说着，就把证件拿了出来。秦大柱接过一看，就知道是市场上一些不法人员伪造的。他对田芳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东西就是那个打你的男人帮你办的，是假的！田芳，我告诉你，就是真的，你也不能从我这里通过，应该从海关那里走。”田芳带着哭音道：“大柱，看在我俩的情份上，你就放我一码吧。我的证件是真是假，你就一定要看出来吗？反正我也不是坏人，去那边也不会干坏事的。就是想去看看我的叔叔，他都病危了，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秦大柱此时的头脑十分清醒。他想起和田芳结识的经过，想起她找那个男子办出入证受骗的事，想起今天晚上她说过的要到外国去闯闯的话，心中什么都明白了：原来田芳说爱自己是假的。这一切她已预谋以久了。其目的就是一个，要从自己这里打开缺口，以便顺利出境或者出境后再出国。她说有个叔叔在澳门，现在看来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如果自己网开一面就这样放她出去，那就是执法犯法，可能也要把田芳毁了。

    事实跟秦大柱猜测的一样。田芳并没有什么叔叔在澳门。而是2年前认识的一个打工姐去了澳门。那个打工姐打电话告诉她，从澳门到香港方便，从香港到到美国也容易。她有不少朋友都去美国打工了，说在那里干一个月赚的钱，要抵国内干一年。叫田芳设法去澳门，然后他们一起去美国打工赚大钱。为此田芳动了心。可怎么到澳门去呢？就到处托人，结果上了骗子的当，办了一个假出入证，连海关门她都不敢进。偶然一次，他发现这里有一处工地，就想，要是从武警中队找个人通融一下，从这里过去，肯定安全方便多了。于是便就有了联欢晚会上抛绣球以及之后与秦大柱之间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此时的秦大柱好悔呀！但他还是希望田芳不要走到邪路上去。他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得平和一点，劝道：“田芳，我想你不仅仅是想到澳门去，可能你还想到美国或者欧洲。”田芳也不想再掩饰了：“是，又怎么样？我就是想到美国去赚大钱！”秦大柱道：“听我一句话，快把你的这份心思收回来吧！那边的世界并不是你想象的天堂。是有人在国外赚了钱，可也有很多人栽了跟头。你孤身一人出去，那边又无亲无故，万一被人骗了，你找谁帮你呀！这边有你的家，有你的父母，也有你事业，你就忍心把这一切都丢掉？要想发展，中国能够施展自己才华、抱负的空间大着呢！”田芳此时哪能听得进这些：“大柱，你抬抬手让我过去，我不会忘记你的！一但我在那边站住脚根，你一复员我就想办法把你接过去。”秦大柱淡淡一笑：“这么说，你对我的感情还是真的？”田芳说：“过去是没有感情。可现在接触这么长时间，我觉得你这个人，有很多优点。还是值得爱的。”秦大柱说：“谢谢你的好意。我是不会出去的，我也不会放你出去的！”

    田芳见秦大柱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心中不禁有些气恼。软的不行，那只好来硬的了：“秦大柱，你也不要把事情做绝了！今天晚上发生的那件事，你大概还没有忘记吧？你就不怕我告你？”这话的确刺到秦大柱的痛处，可事情已经做错了害怕也没有用。他不能一错再错，用自己的过失去和田芳做交易。“要告你就告吧。但，现在你必须给我回去！”田芳反问道：“我要是不回去呢？”“好，那我就公事公办了，跟我到中队部去！”田芳见秦大柱要来真的，软了，只好给自己找个台阶：“跟你走，我还恶心！”一扭头就要往回走去。秦大柱冷冷道：“这样走不行，得把身份证和假出入证留下来。”田芳这个气呀！“留下来就留下来，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他把身份证和假出入证掏了出来，往秦大柱身边一扔，就昂起头，气乎乎地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瞪了秦大柱一眼：“你等着吧！”

六、铺路上酒楼

    秦大柱的确每天都在等着，等着田芳来告发他。等了一天，田芳没有来；又等了一天，田芳还是没有来。中队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异样动静。一个星期过去了，秦大柱见不到田芳，心中反而焦躁不安起来。为什么呢？因为田芳的影子在他心目中怎么也抹不掉。每当他拿出田芳的身份证，看着照片上那俏丽的面容，往日的情景便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心中就涌起一股复杂的感情潮水。他断定田芳是一时鬼迷心窍。他相信自己有力量、有办法，能够把她拉回来的。

    从此，他天天注意收集报刊上发表的有关中国人出国打工受骗和艰难遭遇的文章，半个月下来，竟剪贴了一大本子。星期天上午，他带着剪贴本和身份证去找田芳，可田芳不知哪去了。一打听，才知道公安局清查外来人员，田芳没有身份证，被收容了，不久就要被谴返回乡。

    秦大柱后悔没有把她的身份证早点送来，就立即向收容所奔去。收容所里的警察他都认识，他把田芳的身份证给他们一看，他们二话不说就决定放人。

    田芳跟着秦大柱出了收容所。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着，谁也不说话。把田芳送回宿舍，秦大柱把剪贴本往桌上一丢，道：“你可以恨我，但我还是不希望你走那条路。这本剪贴，你好好看看吧。”说罢，他就放下田芳的身份证，回中队去了。

    转眼就到了年底。秦大柱复役期已满，很可能要复员。当兵５年，惟有和田芳的那件事没有向组织汇报，心中一直压着一块石头。那天指导员正在队部准备老兵复员动员提纲，见秦大柱几次到中队部门口转悠，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就放下手中的笔，招乎秦大柱进去。秦大柱走了进去，指导员开口问道：“老兵复员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有什么想法吗？或者家庭有什么困难？”秦大柱楞了一会儿，就把头一低，沉痛地开口道：“指导员，我犯过一个错误，一直没有向你报告。我辜负了军队对我的培养，请组织上处理我吧！”指导员吃惊问道：“什么事，这么严重？”

    秦大柱就把和田芳的事说了出来。

    第二天，指导员就来到电子仪器厂，他要亲自对秦大柱和田芳的事进行调查。那知田芳却矢口否认，并坚持非要与秦大柱对质不可。处理这种事，军队政治部门有规定，必须稳妥进行，不宜张扬，怎么能搞当面对质呢？

    指导员只好赶回中队，再次找秦大柱询问情况。两人刚在队部一坐下，就见田芳从外边闯了进来。她怒气冲冲地走到秦大柱面前，指着秦大柱的鼻子道：“秦大柱，你别脸皮厚，机关枪打不透！我什么时候跟你有过那种关系？你不要脸，我还要一个姑娘家的清白！”说罢，悻悻地走了。指导员心想，这事不宜再查了，越查越把事情闹复杂了。就对秦大柱说：“你回去吧，这事不要再提了。”

这一年老兵复员的名单上，有了秦大柱的名字。宣布名单的当天下午，他还是下定决心要去和田芳告一下别。

    他来到田芳的宿舍，田芳刚下班回来。秦大柱对她说：“我要复员了。”不知怎的，他的鼻子竟有点发酸。田芳先是一楞，接着便道：“那好吧，我俩毕竟交往了一场，今天晚上，我约几个人，请你吃一餐饭。你先坐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田芳出去了，秦大柱一个人在屋里有些寂寞。见自己送给田芳的那本报刊剪贴，正放在她的床头枕边，就顺手拿过来翻看。看来这本剪贴田芳已经看过多遍，上面画着不少道道、圈圈，页角也有磨损。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翻到最后一页，见田芳在上面写着一行秀气的小字：“该死的冤家！多亏给我送来这本剪贴！”秦大柱会心地笑了。

    田芳回来了。进门就说：“走吧。德丰酒楼。”

    德丰酒楼在珠海市饮食行业中属于中高档。田芳要在那里请秦大柱吃饭，那真是磨盘大的面子。他跟着田芳上了二楼的一个豪华包间，圆桌边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都是西装革履，气度非凡。听田芳介绍，原来这几位都是电子仪器厂的领导。接着，田芳又把秦大柱介绍给他们，说：“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叫秦大柱。他在武警中队当了５年兵，各方面素质都很好。尤其练了一身好武功。”秦大柱楞了。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悄悄看了田芳一眼，田芳冲他亲昵而又玩皮地一笑，他才知道这不是做梦。这时厂领导都站了起来，逐个伸出手来一一跟秦大柱握手。都赞扬道：“是个好小伙子！”“田芳真是好眼力呀！”

    酒菜上来了，田芳举起酒杯道：“大柱今年要复员。关于复员后的工作，厂领导都很关心。今晚略备薄酒，表示谢意。今后请各位领导多多关照！”厂领导都说，田芳太客气了，像大柱这样的部队培养的人才，我们是求之不得的！

秦大柱没有喝酒就感到有些醉了…